【创意写作】波斯少年剧场版

波斯少年剧场版

——改编自《波斯少年The Persian Boy》Mary Renault

人物：亚历山大（Alexander）马其顿国王，征服波斯帝国

      巴勾鄂斯（Bagoas）侍奉波斯国王大流士的宦官，后成为亚历山大的爱人。

　　  赫菲斯提昂（Hephaistion）马其顿将军，亚历山大的终生挚友。

　　  纳巴赞内斯(Nabarzanes)大流士部下，骑兵主帅

　　  柯巴利诺斯（Kebalinos）马其顿将军

　　  蒂努慕斯（Dymnos）马其顿将军

      密特隆（Metron）马其顿士兵

　　  警卫队长 马其顿士兵

第一幕：世界上最好的礼物

地点：波斯大营

人物：巴勾鄂斯（Bagoas以下简称B），纳巴赞内斯（以下简称N）

B（画外音）：我的前半生，担得起颠沛流离四个字。很多人说起我，都只记得“那个亚历山大的娈童”。事实上我出身于一个十分煊赫的家族，只是在我这里绝了后。我辗转在不同的人中间，经历了大流士王朝的覆灭。16岁的时候我遇到了亚历山大，26岁的时候他永远离开了我，到溘然长逝的时候我才发现，原来我的后半生，也是为他而活。

B上。

N（懒洋洋的斜倚在长沙发上，一个酒桌摆在他面前。微笑着，举起一只手打招呼。）

B（惊讶地呆住，头脑一片空白）：……

N（抬手示意B坐过来）：进来啊，巴勾鄂斯。来，请坐。我希望他们时候得还行。

B（定了定神，向N鞠躬）：大人，我欠您许多。

N（给B递酒杯）：哪里的话，坐过来，我们聊聊。这里很少来客人，我很高兴有你作伴。B（接过酒杯，谨慎地坐在沙发一角，沉默着没答话，戒备地看着N）

N：小家伙，你原本来这里是为了见什么人。

B：阿塔巴扎斯。

N（笑）：那老人家正直，品德有古风。亚历山大会张开双臂欢迎他的，他最喜欢做这种事了。

B（突然想到什么）：王……真的死了？

N：没错，真的死了。

B：听说亚历山大杀了他。

N（无奈的笑，摇头）：那是乡下人谣传，亲爱的小伙子。亚历山大绝不会杀他，他会慷慨的招待他，让他跟幼子团聚，分配一座小宫殿给他隐居，娶他的女儿，礼貌的要求成为他合法的继承人。将来他要是反叛，他自然会毫不留情的镇压。但是大流士当然永远不会造反，他会安然无事地活到老年。亚历山大快要追上我们的时候，这一切他都开始想到了。亚历山大像一阵西徐亚飙风似的来了，里海关内外一定死马遍地。国王坐的车太慢，我们给他松了绑，让他骑马。他不肯上马，说他宁可相信亚历山大也不相信我们。他要自己留下求和。那时候亚历山大已经快要截住我们的后卫了，每一刻都生死攸关。国王不肯走，所以才逼得我们动手杀他。我其实很后悔，真的。

B（死死盯着N，没有说话）

N（耸肩）：我知道如果不是碍于宾主之礼，你会说什么。推心置腹的说一句，英明也好，无能也罢，他是国王。但我是波斯人。对于我，第二件事比第一件事更重要……与你同名的那位大总管想要一个听话的国王，我不是这样，我想要一个能让国家强盛、能让我自豪侍奉的明主。呵，在密特拉看来我一定是太可笑了，到头来，我成了没有国王的波斯人。

B：大人，那您现在很危险，亚历山大正在向东走。

N：也许他会杀了我，或者让我像个亡命之徒一样被人追杀。

B（真诚的）：不会的，阁下。

N：我真愿意给你美好的前途，可是我连自己的前途都没有。其实我很清楚我只能步阿塔巴扎斯的后尘，却没有他的好盼头。

B（吃惊）：您是说归顺亚历山大？

N：不然去哪儿?他现在是唯一的大帝，或者说只有他能做大帝。假使他是波斯人，以他的资质，我们早就全部追随他了。我最高的期望，是能够得到恩准，守着自己的田产过平静的日子。为王的人，对弑君永远是愤恨的，不过……他是军人，又和大流士有过两次交战，我想他也许会体谅我的处境。

B（沉默）

N：至少他已经给了我安全保证，我可以去和他谈判。如果他拒绝听信我的解释，我还能安全的回来，但是我往后就是逃命的猎物了。

B：大人，我希望不会那样。

N（对B和蔼一笑）：你看见我要送作礼物的马匹了吗？当然，还得用金银的鞍鞯装饰起来。但是他会有很多马匹不比这些差。

B：他不会有更好的。

N：错了，对于亚历山大，这些都是小意思。毕竟他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了。别人可以送他什么？他想要的都已经有了。对这样的人，只有一件真正的礼物可送，那就是他盼望已久，但是不知道自己在盼望的东西。

B：大人，您不认识他，要找这样的礼物就难了。

N：不过，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。

B：恭喜大人，那是什么呢。

N（笃定的）：你。

（B、N下，A、H上，B、N再上。）

（N对H鞠躬，然后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，惊恐）

A（笑）：不用为此感到惊慌，你差的不远，他也是亚历山大。

（B、N又向A行礼）

A：请起。巴勾鄂斯。你可是自愿来的。

B：是的。

A（看向N，冷冷的）：可是你跟随这个杀死你主人的人过来，是怎么回事？

B：陛下，大流士待我恩重如山，我会永远悼念他。不过那巴赞内斯大人是军人，他认为当时没有别的选择。他真的后悔，这我知道。

A：他是你爱人？

B：陛下，他不是，他只是招待我的主人。

A：那么你替他求情，不是因为对他有私情？

B：陛下，我对他没有私情。如果他是我的爱人，我不会离开他的。

A（含笑，对H）：赫菲斯提昂你听见了？雄辩家，值得留下。

H（无所谓）：不管怎么说，他们至少应该让他死得痛快些。

A：唔，巴勾鄂斯，欢迎你来效力。我们稍后再见了。

B（行礼恭送A），A、H、N下：有一瞬间，我好像觉察到他用某种眼光看我，那眼光如果神色严峻就是不祥，但也可以是温柔的前兆。我来不及分辨，它已经无影无踪，只剩下军人的干脆。

第二幕：我的国王

地点：练兵场地。

人物：士兵1（以下简称1），士兵2（以下简称2），士兵3（以下简称3），巴勾鄂斯（B），亚历山大（A）

士兵们上，投掷标枪，嬉笑。

B上，路过状。

1（朝B喊）：过来啊，弱小子，我们教你怎样做军人。

B（无助地看着四周，犹豫的走过去）

2（将标枪递给B）：来！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。

B（用力投掷，标枪落空）

3（朝B喊）：喂！你站到靶子前面！过去那边，可别尿湿了漂亮的裤子！

士兵们朝B 投掷标枪。

B（愤怒地喊）：你们玩够了没有！

（士兵们捧腹大笑）1：你着急什么，我们才刚刚开始呢哈哈哈哈哈……

B（绝望的闭上双眼）

2：你要是跪下向我们求饶，我们就放你走！

B（咬牙切齿，高傲的仰起头）：你们大可死了这个心。我要以天生的身份赴死，我是剌克西斯之孙，阿特穆巴瑞斯之子，决不能让人说是亚历山大的一个娈童死了。

（A沉着脸上，士兵们手忙脚乱的丢掉标枪，低着头列队。）

A（沉声）：你们遇见马地亚人逃得够快，但是欺负起一个不谙武艺的小伙子来，我看你们个个都变成了勇士。我告诉你们，我现在看到他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更像男人。我最后说一次，只有绅士才可以继续在我身边服役。你们不许侮辱我内廷里的人，违者交还马匹，降为步卒，重犯者受刑二十鞭。听见没有，听见了就出去！

士兵们向A行礼，拿着武器下。A走到B面前，B行礼，A阻止）

A：别，起来。你不必总是这样，我们没有这个风俗。好袍子，别糟蹋了，拿钱去做件新的吧。{A抚摸着B衣服上的裂缝）看见他们这样我很惭愧。他们是没教养，我们还没有空训练他们，但我真惭愧他们是马其顿人。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，这我可以向你担保。（轻拍B的肩膀，微笑）你是好样的。

（A下）

B：那一刻之前，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——也许只有他的暴怒带来的震慑。活在鸡蛋里的鸡雏不知道另外的世界，壳壁透进来一片白茫茫，然而他不知道那是光，只是敲打着白壁，不明所以。他的心划过一道闪电，蛋壳破开了。我想，他是我的主人，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追随他。我找到了一位王者。我会不惜生命来获得他。

第三幕：刺杀事件

人物：亚历山大（A）巴勾鄂斯（B）赫菲斯提昂（H）梅特朗（M）警卫队长（J）柯巴利诺斯（K）迪慕努斯（D）

地点：亚历山大的议事厅

（A坐着读文件，B站在A旁整理书稿。M急匆匆上，冲到书桌前）

A：怎么回事，梅特朗？

M（气喘吁吁）：亚历山大，这里有个人说他知道一个要杀你的阴谋。

A（站起来）：这人在哪儿？

M：在兵器库里，亚历山大。没有别的地方安置他了。

A：叫什么名字？

M：柯巴利诺斯，陛下。是里昂那托斯那一师的。陛下，我把您的剑带了来。

A：好。你派人看守他了吗？

M：派了，亚历山大。

A：好样的。现在告诉我他说了什么。

M：陛下，他是代他弟弟尼可马克斯来的。他弟弟不敢自己来，免得被他们猜到是他告密，于是就告诉了柯巴利诺斯。

A（不耐烦）：嗯？告诉柯巴利诺斯什么？

M（将佩剑递给A）：关于迪慕努斯的事——他是主谋。陛下，他是尼可马克斯的——呃，朋友。他希望他参与，但是尼可马克斯不肯。蒂姆努斯原本以为他很听话，一时癫狂起来，威胁尼可马克斯说要是不参与，他们就杀了他。因此他假意加入，然后告诉了他哥哥。

A：他们？还有哪些人？

M（绷紧了脸）：亚历山大，我很抱歉。他告诉我了，可我想不起来。

A：你至少还老实。如果你想做军人，就得学会临危不乱，镇静思考。算了，去给我叫警卫队长来。

（A在屋子里烦躁的踱来踱去，J上）

A：把卡列斯特人蒂姆努斯抓起来。他住在营地里，不在宫殿。带他过来。

（J、M下，K上）

A：你弟弟知道这件事多久才告诉你的？

K：他一找到我就说了，亚历山大。绝没有拖延。

A：那就是今天，扎营时候的事。

K：啊，不是的，亚历山大。所以我才这样赶来。是两天前。

A（震惊+愤怒）：两天前！？我一直在军中。你究竟是合谋了多久才改变主意？——把他抓起来

K（激动的大喊）：可是亚历山大，我一听说就来了，我可以发誓，我马上就来了你的帐篷。那就是他没禀报你了？他说你一有空他就会禀报的。第二天我也来过，陛下，我发誓，永恒的宙斯作证。难道他一直没告诉你吗？

A：放开他，但是从旁候命——现在我要向你问清楚：你是说你把事情报告了主账的人，谁答应了向我禀报？

K（瘫软在地上）：是的，亚历山大！我敢发誓。你问吧，陛下。他说我做得对，还说一有机会就向你禀报。然后昨天他说你公务太忙，不过入夜前他就会把话带到。然后到了今天，我们看见蒂慕努斯一干人仍在逍遥法外，我弟弟就让我一定要设法自己来见你。

A：看来你弟弟不傻。你把消息传给谁了？

K（吞吞吐吐）：菲罗塔斯将军，陛下。他——

A：什么？？？？

K（恐惧，声音变小）：菲罗塔斯将军……

A（冷静下来）：柯巴利诺斯，你做得很好。你和你兄弟现在将以证人的身份得到保护，别害怕说出真相，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们。准备好你的证词，到时候清楚的说出来。（K下）

（A烦躁的踱来踱去，跨向B，面对面站着。）

A（激烈又悲伤的）：那天他跟我待了一个钟点，最后还谈起马匹来着。公务太忙？……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，巴勾鄂斯，从小的朋友。我去锡瓦以后他就变了。他当着我轻蔑那里的神谕，不过他这人向来喜欢怠慢神明，我没跟他计较。在埃及就有人警告我要小心他。可他是我朋友啊，我又不是奥库斯那样的暴君。但是他从此不一样了，从我求得神谕起就变了个人。

（M上）

M（得意洋洋）：亚历山大，他们把迪慕努斯带来了。陛下，他拒捕呢！

（H上，J押着D同时上）

A：你们谁干的？

J：是他自己干的，陛下。我还来不及逮捕他，他一见我们来就自戕了。

A：我做什么事对不起你了，迪慕努斯？是怎么回事？

D（奄奄一息，瞪着B）：野蛮……（死）

A：把他盖起来吧。抬到没有人留意的地方，派个人看守。

（J拖着D下）

H：我一直觉得他是你父亲的耳目。我告诉过你的。

A：我知道你那样想。但你向来不喜欢他。还是你看得准。

H：我是看得准。他出于野心跟随你，一直妒忌你。在埃及你就应该听进去。这次，我们必须知道。

A：唔，是要知道。

H：事后别往心里去。他不配，从来就不配。

A：没事，我不会的。

H：他早就安逸惯了，亚历山大，用不了太久。如果你知道他有罪，你会好受一些。

A：我可以凭那个知道吗？赫菲斯提昂，我不会依靠谎言的。这么做是必要的，我知道。这就够了。

B（尴尬的）:陛下，您需不需要什么？

A（沉默，叹气，摆手）：我要处理点事情。不，巴勾鄂斯你先留下。

（H下）

B（给A倒茶）：陛下，我父亲是被一个假装朋友的人出卖的，他被杀以前告诉了我。朋友做这种事情，总是最可怕的。

A（握B的手）：等我们回去了，你可以告诉我是哪个人。

B：轻蔑神明是死罪。在苏萨的时候，我有个埃及奴隶，不是庶民，是在神庙里侍奉过的。他说锡瓦的神谕是最灵验的。

A（沉默许久）：我今天做了一件的事，世人会为此责骂我。但那是必要的。

B：不论是什么，你是国王。我们把生命托付给国王，他承担所有人的生命。如果没有神助，他又怎么能做到呢。

（A把B的头搂到肩膀上）

B：你是我的国王。你做得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好的。如果哪一天我虚情假意，背叛了你，就让我永远进不了天堂，让审判之河的滚水把我吞噬。你是国王，是天神之子。

B（画外音）：我明白那些单峰骆驼的任务了：那些风驰电掣的动物将比流言更快的到达目的地，送去死神的问候。这个负担将永远落在国王身上。他将终身受它折磨，不出所料的话，他还会带着它死去。我不过是那几万人中的一个，因为他将这个包袱扛在自己身上，才得以存活；你可以说我在狡辩，但是即使在我末日到来那天，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——他一定会这样做的，别无他法。

第四幕：马其顿之夜

地点：竞技赛场地，舞蹈比赛开始前

人物：亚历山大（A），巴勾鄂斯（B），官员若干，分坐舞台两侧

（A、B上）

A：听说你最近在练舞，现在舞跳得怎么样？

B：我每天都在练习。

A：我们今天要公布凯旋竞技会的节目单，其中一项比赛是舞蹈。

B示范舞蹈动作，旋转或者后翻。

A（笑然后严肃）：有件事你得知道，我不会给裁判们提示，那样肯定会引不快。在提尔开竞技会的时候，我做梦都想看见西塔罗斯夺冠，照我看别的悲剧演员都远远比不上他。他还做过我的使节，非常称职。但是他们选择了阿西诺多若斯，我也只好接受了。所以我只能说，为我争胜吧。

B（行礼）：把命赔上也愿意。

A：别胡说。

B：我在苏萨跳舞是为了巩固王宠，是因为怕冷落，也因为自恃才高。而我现在跳舞，是为了爱的光荣。

（比赛开始，B舞蹈，全场掌声雷动）

B来到A王座前，单膝跪下，A给B戴桂冠，悄悄揉了下他的头发。

A：今天扎得拉卡塔全城都妒忌我，但不因为我是国王。

B抬头，两人对视笑。

B：他是亚历山大，是我心里的国王，也是天下万物的国王。

（完）

（网络编辑：黎小妮；责任编辑：黎小妮）